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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牛气冲天的古滇青铜器漫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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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李家山出土的剽牛祭祀铜扣饰西汉

 作者樊海涛

缚牛崇牛习俗和“宴飨”典仪

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一件“剽牛祭祀铜扣饰”表现了滇人缚牛、崇牛的习俗。扣饰最右侧的立柱上站立着一头公牛,它很可能是“神”的化身,是滇人崇拜的对象之一。石寨山还出土过一件精美的牛头铜扣饰,两牛耳上各饰一蛇,在《山海经》里,“珥蛇者”多为神的象征。柱侧11人正参与缚牛的活动。牛伫立不动,牛角根部系绳,穿在牛颈下结成活结。其他人有抱绳索者、抚牛背者、挽牛尾者,其中一人被牛角挑穿大腿,倒悬于牛角上,手仍抓牛绳不放,发髻披散,还有一人扑倒在立柱下。除了倒悬于牛角上的人外,其他人物多面带微笑,神态安详,几人张口而咏,似乎在作胜利的颂歌和祭祀杀牲前的祷告。

牛,这一题材在云南青铜时代如此重要,形成了一系列成熟的豢牛、斗牛、缚牛、祷牛、剽牛、祭祀、宴飨的活动典仪,以至于我们一直在追寻云南人使用牛耕的线索与证据,但现代人类学家的研究认为,一种动物它之所以在社会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并不完全由它在推动社会生产力方面的作用来决定。有时候一种“奢侈的”动物或者是植物被驯化的原因是因为“它们”要被作为“宴飨”时候炫耀的工具。通过“夸富宴”而实现统治者对权力、财富、地位的巩固与提高。在血缘关系为主要社会关系的古代族群中,“宴飨”所形成的关系,在构建族群权力分配、地位层次划分方面具有特别重要的作用。云南青铜器中之所以出现如此多的不同形态的牛形象,而且在重大祭祀场合更多次出现与牛有关的“牺牲”“宴飨”等内容,我们或应从更多的角度去思考。

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五牛一鼓铜贮贝器战国

 贮贝器上的牛

贮贝器是滇国特制的用来贮藏海贝的青铜容器,类似于“攒钱罐”,其中贮藏的海贝是来自异域的珍品。云南独有的青铜贮贝器上,也常常出现牛的形象。牛是云南青铜时代重要的肉食来源,它可能还是一种用来“物物交换”的活的特殊等价物。一些青铜器上有人物“赶牛”前行的立体雕塑,很可能与“贡纳”“贸易”的内容有关。在滇人与滇西地区的“昆明人”的战争中,牛是被掠夺的重要对象之一。

滇国贮贝器上的立牛,一开始具有“盖钮”的实用功能,后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装饰品,体现出滇人对财富、地位的追求。立牛从1头开始逐渐增多,有5头、6头、7头,最多者达8头。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一件战国时期的“五牛一鼓铜贮贝器”,立牛之外,还出现了“铜鼓”这一滇国重器做装饰。从一定程度讲,铜鼓与牛、包括贮贝器,都是滇国财富与地位的象征。晋宁石寨山出土的一件贮贝器盖上,还铸造了滇人牧牛的内容,牛做行走状,或昂首、或低头,颇具田园诗意。

江川李家山出土的虎鹿牛铜贮贝器战国

青铜器上牛的象征意义

贮贝器上的牛还与虎、鹿等动物和谐共存,是云南生物多样性的生动展示。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一件“虎鹿牛铜贮贝器”,器盖中央雕铸一峰牛,沿边绕雕一虎、三鹿;器身刻几何纹、鸟、兽纹各一周,三器足为踞跪人形,以头颅与双手承托器身。

云南青铜贮贝器中最著名的一件莫过于晋宁石寨山出土的“四牛鎏金骑士铜贮贝器”。该器盖中央有一小铜鼓,小铜鼓向上延伸成立柱,柱头为一长方形的小平台,台上有一滇人骑士,椎髻跣足,佩剑骑马。骑士通体鎏金,身份高贵。平台四周环绕四头峰牛作逆时针方向行走状。鎏金骑士是墓主人的雕像,而骏马、峰牛、铜鼓、贮贝器、海贝都是他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生前死后都要占有。

晋宁石寨山出土的四牛鎏金骑士铜贮贝器西汉

江川李家山出土的牛虎铜案战国

云南青铜器上的牛蕴含了多年前的云南人对财富、地位、美好生活的向往。以江川李家山出土的“牛虎铜案”为代表——在滇人的心目中,虎为百兽之王,是权威的象征;牛是财富和生命的标志。牛虎铜案中的虎噬牛既是现实世界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之间关系的真实反映,也包含了滇人对“死亡”这一生命终极命题的认识与理解。小牛从大牛腹下步出,与其解释为“母牛护犊”,不如说是代表着“新生”,是生命的一种新陈代谢。死亡与新生在牛身上的体现,反映出滇人对牛的重视,也是对年成丰稔、牲畜繁衍等美好愿景的追求。

江川李家山出土的二牛交合铜扣饰西汉

有趣的是,云南青铜器的牛也是多年前云南人内心情感或者思维方式的一种折射和反映。滇人采用拟人化的手法来表现动物世界的种种“关系”,构思巧妙,别有一种幽默的气氛,让人忍俊不禁。如“二牛交合扣饰”,选材并不新颖,但仔细观察就会注意到扣饰中雄壮的公牛得意洋洋地趴在母牛身上,羞涩的母牛低首不语,欲拒还迎……

云南青铜器上的“牛”,多数代表了当时社会统治阶层的意志,但是制作青铜器的普通工匠也通过形形色色不同的“牛”的形象,隐约展现了底层人民的不屈抗争精神,使一些云南青铜器不经意中带上了独特的悲剧气氛或者是对现实生活的无情讽刺,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魅力,震撼人心。

晋宁石寨山出土贮贝器盖上滇人牧牛图(局部)西汉

晋宁石寨山出土的虎牛搏斗铜扣饰西汉

虎牛搏斗释读

晋宁石寨山土的“虎牛搏斗铜扣饰”,是极其特殊的一件器物。本来兽中之王——老虎在与牛的搏斗中应该占据绝对的上风,相对孱弱的牛总是被凶恶的老虎猎杀,但在这件扣饰中,诺诺认命的牛一反常态,它并不甘心于失败的命运,以无畏的勇气与老虎搏斗。虽然狡猾的老虎钻到牛腹下用利爪撕裂了牛的腹腔,但牛也用锋锐的犄角挑穿了虎身,两败俱伤,玉石俱焚。这种弱者面对命运的碾压不甘屈服而奋力抗争的场面,充溢着悲壮激越的气氛,具有崇高的悲剧美感,让人见之动容。

晋宁石寨山出土的动物搏斗铜贮贝器上的虎牛搏斗场景(局部)西汉

另一件晋宁石寨山出土的一件“动物搏斗铜贮贝器”上,展现了激烈的“虎牛搏斗”场景。该器器盖中立一株无叶之树,树枝上有两猴、两鸟,树下是二牛一虎的惊魂搏斗。一虎绕树奔跑,左后腿已被一牛的巨角挑穿,虎仅前爪着地,后腿腾空。显然,兽中之王在与二牛搏斗中处在下风。树上两猴,一抱树瑟缩,另一猴半立,四顾欲逃,两只飞鸟在残酷杀气催逼下,振翅逃离现场……器盖上动物搏斗场面的瞬间定格为我们展现了虎牛搏斗的精彩过程,并预示了事件的结局。工匠用戏剧化的场面折射出人间生活的内涵,作为“兽中之王”的老虎反而在与牛的搏斗中成为失败者,这也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讽刺。

时代进步,但牛所代表的勤劳肯干、朴实无华,奋勇开拓、不屈抗争的精神一直在中华文化中保留着,“孺子牛”“拓荒牛”“老黄牛”等称呼既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也是我们开拓新时代的精神动力。辛丑牛年来临,忆古抚今,应自奋蹄。

(作者单位:云南省博物馆图片提供:云南省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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