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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财经社唐煜
编
赵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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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将近10点，睡梦中的张先生一家被一阵声响惊醒，发现家里装了智能门锁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全家人被吓坏了，以为有小偷闯入。张先生第一时间报了警，并向门缝外张望。
以前住在别的小区时，家里曾经被盗过，因此他非常谨慎，甚至在门上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警察到达之后，发现张先生家门上的监控视频里没有记录到人影，物业工作人员也对电梯和小区内监控进行了排查，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经过多方检查后，张先生得出结论——是智能门锁自己打开了。
01
“灵异”事件背后
被卷入夜间自动开门风波的，是小米生态链旗下的鹿客智能门锁。据媒体报道，去年10月，张先生花元在青岛一家鹿客线下门店购入了这款门锁。对于这次事件，鹿客品牌公关部解释，经过检测后发现产品没有问题，疑是用户在关门时没锁上，门是虚掩状态。但这个解释，张先生却没有买单。鹿客方面表示，已经和用户进一步协商，会在之后公布具体的检测结果。
看到这段诡异的视频，不久前家中刚换了智能门锁的王薇突然想起，自己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不过是发生在白天，她就没有太在意。当时，她和老公在客厅谈事，门自动打开了，跟视频中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一愣，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关门动作太轻没有带上，也就没再追究。”这次，看到有人有同样的遭遇，还是在大半夜，她一下子对这件事上了心。
在一些群里，群友们讨论起这件事。有人建议，无论机械锁还是智能锁，进门一定要反锁。王薇立刻通知了家人。
到底是什么造成智能门锁在半夜自动打开？今天，在一段社交网络上流传的视频中，国家锁具质量监督检验中心首席安全官李永宁分析，机械锁体部分都依靠锁舌和门框的结合来锁门。正常情况下，门关上的时候，斜舌进入门框、锁闭到位，开门的时候必须要拧动门把手，斜舌离开门框。但如果门老化变形、锁门力度不够，导致锁舌没有很好地嵌入门框，则容易引起门假锁或者虚锁，稍有外力，很容易就能打开。
在演示中他说，像鹿客这样的半自动门锁，输入密码或者指纹后还需要下压门把手才能打开门。除非在门外有人按动把手，否则不可能打开。这就意味着，这次自动开门很大可能是因为锁舌当初没有很好地进入门框。
图/视觉中国
另一位门锁安全专家分析，问题可能出在安装过程中，门与锁舌之间的间隙过小，关门的时候需要更大的力气。如果家人在关门的时候手轻了，会导致门尽管是关上了，但锁舌却没有真正伸到锁扣盒当中，形成虚掩的状态。当有风或者其他情况推门的时候，锁舌无法锁闭住，门就自动打开了。
一位门锁行业人士总结说：“产品的硬实力确实重要，但是安装服务的技术沉淀也很重要。”
这个事件是继去年“小黑盒开锁事件”以来，智能门锁安全性问题再次受到的公众挑战。
去年底，一段3秒破解智能门锁的视频在网络发酵，无需指纹、密码，只要将一个塑料小黑盒放在智能锁附近来回晃动，几秒钟就能把门锁打开。在央视的采访中，专家介绍，这个小黑盒专业名称叫“特斯拉线圈”，对，不是特斯拉汽车，是线圈。它能产生一个瞬态的电磁场，强度能将一个节能灯泡点亮，也能让门锁内部电机把门打开。
这无异于一颗行业炸弹，引发了公众对于智能门锁安全性的担忧。随后，国家相关质检中心对市面上40款智能门锁做了风险监测，15%都能被小黑盒轻易打开。
国家通用电子元器及产品质检中心专家邵鄂介绍，目前针对小黑盒破锁的问题，市面上主流的锁品牌都已经解决，但是智能门锁存在的隐患远远不止这些。智能门锁当下应用最多的是密码和生物识别（包括指纹和人脸识别）。在测评中，他们发现有的门锁用一块胶带即可轻松破解指纹识别，还有用人脸识别的智能锁，拿一张照片都能冒充人脸解锁。
智能门锁安全测试，测试员化妆、带墨镜等情况或无法识别图/视觉中国
具备感应卡开锁功能的智能门锁安全风险最高，在30批次产品中，94%都有问题，攻击者可通过手机通信功能，破解感应卡钥匙。此外，在有远程开锁功能的智能锁，在10批次产品里，80%存在信息安全问题。在一个智能开锁的App中，专家简单操作后，不仅能够远距离控制门锁状态，获取用户手机信息，甚至可以反向进入智能锁厂商的服务器，获取大量数据。
针对这些安全隐患，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警示，建议消费者不要使用或者关闭人脸识别和远程开锁功能，保管好智能锁的信息识别卡；使用指纹的，留意指纹识别处是否存在残留异物或者物理损坏，发现异常要立即停止使用并联系厂商解决。
不断发酵的事情背后，更凸显了行业标准缺失带来的隐患。在机械锁行业，公安部出台的《机械防盗锁》明确了产品的安全等级。但目前在智能门锁行业，除去锁体外，用什么类型的指纹识别、什么样的芯片、什么样的密码等级，都没有相关的标准。企业也良莠不齐，看上红利一拥而上。
02
千锁巷战
一位智能锁行业人士对这次“夜半开门”事件的持续发酵感到惊讶。“这不是上星期的事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被炒？”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正在跨入“风口”的行业，正在面临的挑战。
根据全国锁具行业信息中心的统计数据，年国内智能门锁品牌已超过家，拉响了“千锁大战”。
大众消费者对于智能门锁最早的认知，或许来自年的热播韩剧《来自星星的你》。女主千颂伊因为忘记门锁密码敲开了都教授的家门，这款三星的门锁在剧中也多次成为两人爱情线的助攻。这场在上亿韩元高级公寓里植入的广告营销，也给智能门锁贴上了豪宅标配的标签。
年，时任腾讯智能家居线的负责人欧阳红*，带团队和某地产商一起展开一个针对3万个家庭、“买粮油米面送元智能家居套装”活动，其中包含了智能门锁、插座、灯控、网关等。
当年，作为科技风向标的谷歌刚刚以32亿美元的天价收购智能温控计供应商Nest，这件事被认为是一个标志性事件，国内各大互联网公司也纷纷开始了在智能单品上的试探。
但是欧阳红*团队痛苦地发现，智能家居在当时“完全是一个伪需求”——年轻人出门工作后，家里只有老人小孩，基本没人用。即使团队上门手把手地教，有些老人弄上一个小时还是弄不明白。
不过，在装了将近上万个各类设备后，他们也有一个新发现——虽然其他设备都是冷冰冰的，但智能门锁每天都有数据上传，这说明市场有刚需。也是这段试错经历，决定了他后来的创业方向——创立智能门锁企业Nokelock。
年前后，云丁科技、Nokelock等创业公司扎入垂直赛道，凯迪仕等老牌锁企，创维、TCL等家电企业，海康威视、大华等安防巨头也开始进*门锁市场。随着一众智能门锁企业获得资本的青睐，智能门锁成为互联网公司布局的新赛道。
年，互联网公司相继宣布进*智能门锁行业，先是京东的家居品牌“京造”推出首款智能锁产品；10月，阿里、网易、均公布自己的智能门锁计划。
图/视觉中国
相比做供应链上的苦活，一些互联网巨头选择以战略投资和搭建平台的方式在智能门锁市场布局。比如，阿里IoT和凯迪仕在年共同研发两款天猫精灵定制款智能门锁，给予了流量和数据支持，阿里云也提供智能门锁的解决方案。百度云和箭牌联手打造了箭牌天御智能锁，领投了云丁科技C轮和D轮融资。百度SLG总经理景鲲在接受采访时说，预计未来将把小度系统植入其中。
在一位行业人士眼中，年下半年，率先发动了一场“血腥”的价格战，推出元的智能门锁（安装费需另付元），把此前普遍在元-0元的智能门锁瞬间拉到数百元；一个月后，小米也发布了众筹价元、零售价元的米家智能门锁，雷*亲自在微博转发为这款门锁站台，8小时不到，销量破3万件，这是家用智能门锁之前难以企及的销量。
“传统门锁行业是分份额，你多我少，大家都有饭吃。互联网企业进来是要斩草除根。当你的主业成为别人的饭后甜品，情况就很危险了。”上述行业人士对AI财经社评价。
一位门锁人士指出，其实小米并不是最早推出千元锁的，但当品牌推出性价比高的产品时，冲击了市场长期低价、低劣的产品，杀伤力是巨大的。
在米家品牌之外，小米早就开始了在智能门锁方面撒网式的布局。在小米生态链中，鹿客、绿米、云米、榉树、创米、云柚等企业早已推出了智能锁。凭借在B端业务的积累，年鹿客拿到小米C轮融资，在小米有品上打造出1元的鹿客智能锁Classic，而这次推出的米家品牌智能门锁，则是由绿米代工生产。看上去，仅在小米生态圈内部，竞争就已经非常激烈。
03
谁也不敢丢的市场
在消费者看来，智能门锁或许只是一道保护财产安全的屏障，但在互联网企业的眼中，智能门锁是智能家居生态链接的入口之一，是未来启动更多授权服务的“开关”，比如小米生态链上的智能门锁都能和米家的智能设备联动。
到底什么才是智能家居的真正入口？在亚马逊Echo引发智能音箱风潮后，国内互联网公司争议不断。他们发现，不像海外市场对音箱的执迷，国内消费者因为使用习惯原因，可能会有更多样化的选择。在这个过程中，智能门锁市场悄然壮大。
杭州雅观科技CMO林伟分析，互联网公司没有能力自己去做全套智能家居的硬件，面对这样一个性感的市场，门锁是一个很好突围的单品。此前这些公司在其他硬件上也都有布局，门锁可以把这些智能家居链条很好地串联起来。比如，不同家庭成员回家，触动智能门锁后，电视、空调、窗帘、灯光等全都按照他们喜欢的模式打开，实现私人定制化。
图/视觉中国
“未来一个家庭里可能会有60-个物联网（IoT）设备需要联网，全中国有亿个IoT设备同时上云，最后也许是一场BAT在云上的份额大战，因此，谁也不敢丢这个市场。”
而有人士分析，除了BAT和华为，小米做门锁，主要目的是为了冲IoT的销量，让小米的物联网战略看上去更美。
不只是互联网公司，在今年的消费电子大会AWE上，创维、TCL等家电巨头展示的智能家居方案中，智能门锁也被放在显眼的位置，美的智能门锁还在广州机场打出大幅广告。
这和3年前惨淡的市场形成强烈的对比。某家电企业智能门锁负责人李蓝记得，年他们刚推出自研的门锁，团队都很乐观，认为只要有房子的地方都可以安装智能门锁，但当时智能门锁全国市场渗透率不到1%，C端的销量增长缓慢。
从年开始，随着更多的资本涌入长租公寓行业，他们的团队同时朝B端市场调整，采用搭顺风车的方式，给公寓内配备冰箱、电视、空调时，顺便带上一套智能门锁。为了抢占市场，他们采用的策略是先免费把家电放进去，在房租的基础上要求一定的提成，等到把家电和锁的成本收回来后，既得到了渠道，又保证有一定的利润点。
“和互联网企业比，在价格我们是不占优势的，和智能家电打通才是唯一的出路。”李蓝说。
在B端市场，家电企业和传统锁企因为渠道资源和地面部队，明显拥有更多话语权。一位合作伙伴举例称，从机械锁时期，传统锁企凯迪仕就和恒大、碧桂园这些高端楼盘建立合作，拥有很多地产商的渠道，今年智能锁国内外市场加起来最多时月销量20万套。他认为，互联网企业很难和房地产商建立如此紧密的联系。
从中国房地产业协会发布的“-年度中国房地产开发企业强首选品牌”排行榜来看，耶鲁、德施曼、安朗杰、凯迪仕、海贝斯位列前五。
凯迪仕也会玩营销，不仅在都市剧《欢乐颂》里植入门锁广告，请了刘涛当代言人，也很会建立自己的地面部队。今年第一季度，凯迪仕在全国开了差不多15场经销商大会，包下酒店宴会大厅，线上线下玩直播，很会鼓舞人心。
从售价来看，小米制定的硬件产品综合净利润不超过5%的战略，如果只走线上的话，因为运营成本低，对产品的销量很有帮助；但如果走线下渠道的话，如此低的定价策略留给经销商、代理商的利润非常薄，没有优势。
就在家电企业、传统锁企忙前忙后的时候，运营商也上线了。今年3月，工信部表示，今年底可以彻底落实携号转网。这意味着，用户对哪家运营商不满意，就可以随意更换到另一家运营商。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三大运营商都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为了留住客户，运营商在包年上网的套餐里赠送智能家居，智能门锁就是其中一个强需求的品类。一位行业人士对AI财经社分析，就像以前运营商通过“充话费送手机”带动智能手机市场增长一样，智能门锁也会因为运营商的青睐，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高峰。
在这场千锁大战中，除了地产商、运营商外，零售也被认为是三块腹地之一。
云丁科技CEO兼董事长陈彬对AI财经社分析，目前地产行业一年有万套精装房，大概只有30%-40%会装智能门锁，也就是二三百万套智能门锁，而整个市场今年预计有万套门锁的出货量，地产仅占1／10多一点。于是，包括云丁科技在内的一批企业，也把零售端作为强攻市场之一。
04
“互联网思维”不是万能的
“这就像之前的手机恶战。“一位行业人士形容当下的千锁大战，”既有价格在元-0元之间的高端智能门锁，也有大把的家庭代工小作坊，把价格炒到两三百块。”
它们虽然打着“智能”的牌子，安全性还没有普通的机械锁高；也有不少想赚快钱的厂商，推出的智能门锁只是简单抄袭贴牌，不仅外形千篇一律，也缺乏对安全性的把控和让人眼前一亮的创新功能。
“你不能用山寨机的质量去评价整个手机行业，智能锁的行业也需要大浪淘沙。”
参观者了解智能门锁图/视觉中国
从新闻报道里看到0家锁品牌进*市场后，Nokelock创始人欧阳红*到市场调研了一圈，发现很多进入赛道的企业，在锁上没有自己的研发和创新，行业里难免鱼龙混珠，暴露出安全问题。他认为今后一两年，行业将迎来洗牌，没有创新驱动、核心能力的厂家将被淘汰。
事实上，洗牌速度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年，曾经是线上网红智能门锁品牌的“掌门之星”被曝拖欠多万元的安装费，天猫和京东平台全关，全国十几万用户都没有售后服务。
不少人认为，在之前，掌门之星才是真正的千元智能门锁鼻祖。年，80后青年李亚民创办掌门之星，他深谙互联网思维，将线上作为主阵地，推出元-元区间的智能门锁，价格实惠，外形时尚，在当年一炮而红。根据媒体报道，高峰时期拥有数十万用户，年营业额超过万元，曾跻身天猫智能锁品牌前五名。
在线上做买卖，上首页为店铺引流，要支付高额的广告费；每把锁还得给师傅留出-元的安装费，算下来掌门之星一直是在赔本卖吆喝。虽然后来它也推出了元左右的产品，还是没能挽回局面。过于仰仗互联网思维，没有注重线下代理商、经销商渠道的发展和培育，面对日趋激烈的竞争，掌门之星最终倒在蓝海中。
在一位家电企业人士眼中，掌门之星对想做智能门锁的互联网企业是一个血的教训——互联网企业虽然有线上流量、销量大，但安装售后和生产管控上略逊一筹，没有自己的地面部队，不得不调用家电企业和第三方平台来安装，这些都是不能忽视的短板。“比如的智能门锁虽然声势很大，但后期安装服务跟不上，在业内很快就沉寂下去了。”
而在小米公司生态链产品总监“大李同学”的微博下，也有用户留言抱怨虽然买了锁，但是安装体验跟不上，出现预约好几天没消息，售后问题一周没人处理的情况。
而且，像运营商和地产商这些2B渠道，都在服务体验上有很高要求。由于互联网企业没有自己的地面部队，很多不在运营商的合作伙伴考虑范围内。
“不是说你很大、很有钱就可以把这个事情做成。很多互联网公司在硬件的积累都非常薄弱，不管是底层的数据安全还是加密安全都扎得不够深，很多东西不是自己的，直接找代工，贴个牌就好了，你觉得他们能把门锁做好吗？”云丁科技CEO兼董事长陈彬说。
年创立云丁科技前，陈彬曾在百度智能硬件团队任职，当时团队曾经考虑过做智能门锁。但对百度这样一家互联网公司来说，门锁涉及到安装服务体量太重；在供应链方面需要有很深的积累，还不像手机、音箱这样的消费电子产品能够很快地增长；而且门锁和百度的品牌基因并不匹配，最终内部还是放弃了这个品类。
即使互联网公司有安全技术积累，但在做智能门锁上，陈彬分析，这就像造一辆汽车和做一个自动驾驶的芯片，差别非常大。门锁安全包含多方面，涉及到锁体、离合结构、面板、材质、锁上的嵌入式软件等，这些更底层的东西是很多互联网公司不会深耕的。
扎进门锁行业后，这位前互联网人深切感受到，在智能门锁行当，互联网公司认为随便发一个产品，靠流量做起来的路子是行不通的。
一个App可能很快有几十万的DAU（日活跃用户数量），但硬件拼的是长期的积累，需要早期的种子用户和品牌效应；互联网很多软件给人的感觉就是免费，当大家掏钱去买硬件，会更认专家型的产品，这种认知力也是很难去调整的。
陈彬说，比起同行，现在他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