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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2/20 14:37:00

作者:李英俊

“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天到晚总往铁道南跑。”小时候常常被父亲这样数落。

那个像棋盘一样大小,一览无余的小山村,座落于内蒙古的深山老林里,暴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两条铁轨,曾经支撑着山里孩子们童年的梦。

我们的家乡没有街道,那两条平行线强硬地把那个小山村分成道南道北两个部分。我们没有望子成龙的父母,他们也没有发过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读书的誓言,然而那个时代却有很多文学经典陪伴着我们渡过了那个纯情质朴的少年时代。

时过境迁,如今读书的人也如凤毛麟角了。我一直好奇这个问题,为什么大家都不读书了呢?读书是一种人文修养啊!

小时候铁道南有个同学叫王春荣,虽然她手脚有些残疾,但是她无书不读,只要你说出某一本书来,她就能滔滔不绝地叙述出来。她们家所有的书,我都可以借来读。如看过的《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巴金的《家》《春》《秋》都是从她家借来的。

父亲极力地反对我看闲书,他有他的说教:“女子无才便是德。”他把这些书都说成是“非言胡造。”因此把读书也视为不务正业。尽管如此我还是幸运把那个时代该读的书都读过了,唯独我读张恨水先生的章回小说《啼笑姻缘》时,父亲却强烈地反对。他冲着母亲大声地嚷嚷:“这孩子看的是粉书,你啥都不管啊!”父亲小时念过几天私塾,他知道这是一本言情小说,所以说是粉书。可是母亲是个大字不识地睁眼瞎,她懂什么粉不粉。只要父亲不在家,我想看啥就看啥,可也从来没有一本书,让我读得那么专心致志。

我正坐在窗台上,借着月光看得眼冒金星,父亲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一把把我正读的书夺过去扔到了炉膛里。可他也知道这本书是我借来的,又很快地把书从炉膛里掏了出来,还好炉膛里没有明火,只是被炭火灼焦了封皮。

这书没有看完,至于沈凤喜,何丽娜,关秀姑,到底谁嫁给了樊家树?沈凤喜贪恋钱财,一个意志薄弱的女子,为了二十万背叛了樊家树,嫁给了大军阀刘将军,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对我都是一个迷。我只有跑到铁道南,去王春荣那里寻根问底了。

书没看完,可彬彬有礼的樊家树在心目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文化大革命那年,所有的书都被红卫兵扫黄了,只有曲波的《林海雪原》被江青排成了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从此中国进入了八亿人民只看八场戏的时代。《啼笑姻缘》更是一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大毒草了,我不得不佩服父亲超人的卓识远见。

那年请了探亲假,可我没有回内蒙古探望父母,却回到了河北老家。二姨家的老房子,连墙带天棚都是用书纸糊的,我站在炕上仰脸朝天地看。蹲在茅房里,就连撕碎了的揩腚纸也一块块地拼凑起来瞅瞅。

有一天晌午,村里有个年轻人,给我送来一本没有封皮的旧书,我一翻顿时两眼放光,居然是张恨水的言情小说《啼笑姻缘》。我挑灯夜读,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把这本书全通吃一遍。

回到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生活依然是百无聊赖,天天上山下山,吃完了白菜炖豆腐,大家就百无聊赖的慵懒在床上,听我搜肠刮肚地讲故事。搜肠刮肚之后,我想起了《啼笑姻缘》。

我从第一回讲起,竭尽所能地渲染着书中的每一个情节和每一个细节,讲得绘声绘色。当讲到第三回沈凤喜把一张四寸的照片,送给樊家树,樊家树心里想这个女子实在是个可爱之人,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只可惜出生在唱大鼓之家,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就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说:“今天不讲了,明天继续。”可是大家谁都不同意,非让我接着往下讲。当讲到樊母病重,家树回杭探望母亲,凤喜经不起金钱诱惑,嫁给了大军阀刘将军之后我又说:“不讲了,明天再讲。”可是大家还是不依不饶的必须让接着讲。大家都不想睡觉,我也没有了困意,鸡叫头遍时终于讲到了大结局,樊家树娶了何丽娜为妻,一本书总算结束了。

大家闭眼眯了一会,谁都不敢睡觉,不得不哈欠连天地起床了。我也打了一个哈欠,才恍然大悟,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非凡的记忆力。

元旦那天下了一天大雪,我看那元木车装得超高了,没敢往车上爬,跟着晃晃悠悠的汽车,疲惫的从山场上走到了知青点,在食堂吃完了晚饭已经很晚了,如果再回我的住处还有十里山路。

有个小知青就叫他Z君吧?Z君说:“别走了,今晚留下来。”我说:“留下来干嘛呢?”Z君说:“讲故事啊?”“讲什么故事?”“讲《啼笑姻缘》啊!”“讲完故事呢?”“讲完故事住这里。”“住哪里?”看他指着那条吃饭用的四条腿的长板凳。我知道他又开始戏谑我了。

我走了Z君望着我推门时的眼神有些惆怅。

我总想给Z君讲《啼笑姻缘》一直也没讲到最后的结局。他还是借走了我的那本书。我再三叮嘱Z君一定要还我,可是从此Z君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时光荏苒,四十年过去了,在宾馆里突然听到Z君的名字,我便寻声追去。此时的Z君脖子上多了一条光鲜亮丽的领带,我明白了,这就是时光深处的距离。我想和他握手,顿时又觉得自己卑微了许多。虽然全然不顾地握了手,但很是觉得尴尬。

Z君瞟了一眼我那被岁月漂白了的鬓发,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圈迷惘的烟雾,仿佛在问我们认识吗?

第二天在宴会厅里,隔着两张桌子Z君举起了酒杯,向我示意,并举着酒杯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要和我碰杯,我一饮而尽。然后又和我调侃说:“我认识你,在五百年前我就认识你,那时你长得很漂亮。”

是的,五百年前的那个夜晚,隆冬的黑夜雪一直在下,是Z君点燃了篝火,大家一起添柴,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夜空,站在雪地里,我还是冻得浑身打颤。突然一声訇响,回头一看,是Z君连木头带人一起从最高处摔了下来。我惊叫着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想把Z君扶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那手是冰冷而颤抖的。天太黑又落着雪,我没有看清他的脸色,不知何等的苍白,我扶Z君站了起来,因无大奈心里窃笑,摔得好啊!摔得恰到好处,没有伤痛,也没有血污,只是擦破了点皮。

Z投来一撇深沉的目光,如一湖清澈的春水,虽是寒冬便生出一湖莲来,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他看了看我身上的棉袄,我知道那件棉袄是他的,可就想穿着。虽然顶着汗泥味,心却被那棉袄的温度占据着。

Z君走了多少年后,心还是被那棉袄的温度强悍的霸占着。

我终于有机会问起了我的那本《啼笑姻缘》,然而Z君一脸的茫然,连书和我的名字都全然不知了。

图片来自网络,在此感谢作者。

作者:李英俊编辑:海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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